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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来得好晚


2024-09-01

上个九月好像已经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了。打开电脑第一句话就是这么俗套的开场,我也很无奈。但我的人生一遍一遍重复,每一遍都很像生死轮回,一个人投胎前发生的事情,大概掐指算一下的确至少得有个几十上百年了。一百多年前的事情,许多人根本不知道,知道的人很多平日也不太会想起来或者想跟人说,想起来的时候无非难得失一夜眠或者落几滴泪,很快也风也似地散掉了。做人如做梦,有些梦比较短,有些梦比较长。再短也不一定无足轻重,许是很要紧的人在梦里重逢,说上了终于的话。再长也终有醒来的一天,毕竟是梦,做过了就做过了,再怎么怅然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,要紧的物什,像吃喝拉撒,都在梦外。

梦外的日子倒是井井有条。说是井井有条,其实就是起早贪黑地上班。上班是很快乐的,如果你做的是你喜欢的事的话。又有情绪价值,又有经济回报,真的是很好的差事。除了上班感觉就好像没什么生活记忆了,所谓吃喝拉撒其实根本不会怎么入脑,除非你特别上心的话。去年还是前年看了Apple TV的一部剧叫Severance,其实讲的就是这个道理。生活本身和工作可以很好地分隔开来,因为本来就是没什么关系的两件事。喜欢工作的人在无聊的生活里也会空落落的,反过来喜欢出去玩的人上这班都在计划下次放假,就是这样的。感觉我从小就不是很喜欢放假的类型,上学的时候很有盼头,一放假就不知道干什么了,这或许是某种文化或者教育荼毒,但我too old to care about (or change) that了。天天赶着投胎似地上班还有一个好处,那就是对于i人来说可以避免很多无意义的交流(当然前提是你的工作不要求你与人互动)。感觉一天下来基本不说几句话,脑子里的东西通通通过键盘存到了服务器里,没有经过任何中间媒介的损耗,想到这里其实是很舒适的。每天都在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,再坚定的虚无主义者都会存在主义起来。

前天终于翻完了波伏瓦访谈录,其实很薄的一本书,但不知道为什么拖到现在才看。前后十年间,其实听得出来波伏瓦的心境变化了很多(虽然她本人说感觉一如往常就是了),尤其是在萨特病逝,写了告别的仪式之后。我不了解萨特,但施瓦泽忠实地记录了她面前的那个人,而那个人有如此强烈的attachment to the man she’s talking about。就像她自己所写的那样,波伏瓦的一生也是成为的一生,成为一名女性是一件漫长的事情,成为波伏瓦这样诚实且复杂的女性则更加。在漫长的一生当中,在绝对自由和相对约束的狭缝之间,在爱人的离去和自身的衰老之后,最后的波伏瓦成为了怎样的一个人?“这是我的第一本——也许是唯一一本——您不会在交付印刷前读到的书。整本书都是为您写的,却和您无关。”“年轻时,每当我们辩得很凶,赢得漂亮的那个总会说:‘您在自己的小盒子里!’您在自己的小盒子里;您再也出不来了,我也不会在那儿与您会合:就算他们把我埋在您旁边,您的骨灰、我的遗骸,它们之间也无法沟通。”波伏娃不会后悔没有结婚生育走上女性“应当”走的道路,也不会后悔答应萨特开始一段并不对等的开放式关系,但她没办法在爱与理智中间找到两全法。没人可以。绝对理性等于失去爱,成为伟大等于拒绝小,或许所有人到最后都只是岔路口的蚂蚁,选择的自由在你,前路的终点并不。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扫兴。

上个周末回之前住的地方拿东西,猫见到我哇啦哇啦地大哭,仿佛再一秒眼泪都可以落下来。跑到我脚边,我抬手,她熟练地吧嗒一声倒下。我摸了摸她的肚子和额头,我说ino好久不见。我说不了第二句,很快拿了东西就走了。只是一些关于逃跑的回忆,in addition to the rest of my life。